12 March, 2012

人類學

人有一個特別長的童年,這是生物演化途中動人的意外,從生物的一般標準說,人是太早被生出來(因為大腦的大小和母體骨盆大小演化成不相襯),人的初生嬰兒其實仍處於胚胎狀態,這個原本是脆弱危險(對幼兒而言)而且辛苦(就母親而言)的童年,改變了親子的關係,也延遲了人進入求偶生殖的生物時間,不必一頭就綁入沉重的生物傳種鐵鋉之中,可以遊戲、學習、胡思亂想的精緻開發思維(所以我們今天要不要把生命演化允諾的悠閒自在童年還給他們?);而人獲得這樣愈來愈長的老年則完全是文明的產物,物種的存續原來並不需要老年,也不必有這個階段。生殖傳種的責任結束,緊臨的就是死,因此,那種喜歡用純生物性理由解釋人類行為,相信所謂「大自然智慧」從而無視人類文化建構深刻意義的人,很容易得出某種殘酷荒唐的結論。

摘自唐諾《世間的名字》中老人一文,讀完這一段就像上了一堂精采的人類學的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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